1927 年朱自清创作荷塘月色：婚姻和谐背后的不得已

在创作《荷塘月色》的半年前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哪个大学，朱自清的妻子吴忠倩带着孩子搬进了清华大学古月堂。对于朱自清来说，这样的团聚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

朱自清与妻子吴忠倩虽然感情不错，但两人之间总存在着一些难以言说的隔阂。

吴忠倩虽然出身富裕，脚又大，但她不识字，和当时很多女性一样，是个文盲。朱自清生活的年代，正值读书人弃妻成家的风潮，但朱自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相比同期结婚的胡适与江冬秀，朱自清与吴忠谦的婚姻显得更加和谐。江冬秀以强硬的性格稳住了胡适，而吴忠谦则温柔贤惠。不过，认为朱自清与吴忠谦的婚姻没有问题，显然是片面的。

长期以来，朱自清夹在妻子吴忠倩和父亲朱红军之间。原来，朱红军是个迷信的人，一直把大儿媳看成是一个“倒霉”的存在。原因很简单：朱自清和她订婚那年，朱自清66岁的爷爷去世了；朱自清娶她没多久，朱红军就丢掉了徐州市交通局局长的工作，不久之后，朱自清的奶奶也去世了。

原本，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心情不好的朱红军却把一切都归咎于吴忠倩。正因如此，尽管吴忠倩一结婚就生下了朱家的长孙，但朱红军还是很不喜欢她。后来，朱红军甚至到了听到她笑就说她坏话的地步，也正因如此，吴忠倩从此忘记了怎么笑。这也是朱自清后来写《笑的历史》一文的背景。但朱自清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朱自清的不懂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吴忠倩不想让丈夫替她难堪，所以哪怕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她也从来没有跟丈夫说过一句话，吴忠倩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竟然会引起夫妻间的矛盾。

有一次，朱红军给儿子写了一封信，斥责儿媳妇，理由之一是她经常回娘家。朱自清不明真相，竟然写了一封信来责骂妻子。吴忠乾收到信后，又让人代写一封信，但并没有明说，只说“娘家出了事，不得不回去”。

值得注意的是，朱自清此后再也没有和妻子通信，显然他对妻子的行为感到不满。吴忠倩此后更加压抑自己，只是默默地处理一切，尽力让所有人满意。

在岳父岳媳矛盾频发的同时，朱自清和父亲也因经济问题频频发生矛盾，吴忠谦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回到了朱自清就读的清华大学。

为了不影响朱自清的工作，吴忠谦平时就照顾孩子、一家人的饮食起居，虽然这期间朱自清的写作和工作没有受到影响，甚至作品还比平时多，但生活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吴忠倩是封建女性，为家庭牺牲自我似乎刻在她的骨子里。但朱自清是新时代的文人，这意味着他对感情有一定的渴望。朱自清内心深处，一直希望身边有一个知己般的女人。这些对于不识字的吴忠倩来说是不可能的。她的角色显然不是朱自清想象中的妻子。更多的时候，她扮演的是一个保姆的角色，而不是真正的伴侣。

朱自清对于理想伴侣的渴望，体现在他1925年的作品《女人》中。在这篇文章中，朱自清不言而喻地说：“我在追求什么样的女人？我在发现什么样的女人？这就是艺术的女人。”

在《女人》写作的两年前，也就是1923年，朱自清与好友俞平伯曾泛舟秦淮河，写下了著名的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读过这篇散文的人都知道，这篇文章记录了他们与秦淮歌女的缘分。

在这篇文章中，人们看到了自由奔放的俞平伯，和被内心“道德法则”压迫，拒绝女性诱惑的朱自清。而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自然和朱自清的自我压抑有关。那么这种压抑的结果是什么呢？朱自清自己在文章中说：“我觉得很悲哀，觉得自己不够格。”

朱自清惨不惨？是的！相比同时代的饱受包办婚姻之苦的鲁迅，朱自清显然更有人情味：鲁迅至死不肯与朱安同床，但也不愿与她离婚，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生。然而朱自清却接受了吴忠倩，与其保持着恩爱的关系。这期间，朱自清没有与任何其他女性传出绯闻。然而，正是这种“有人情味”的态度，却给朱自清自己带来了困惑。他爱妻子，但因为她不是自己选择的最理想伴侣，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块空缺。

不过，与徐志摩、郁达夫等人因为这个空缺而出轨妻子相比，朱自清的行为还是令人敬佩的。朱自清这种与徐志摩不同的行为，也是他一直被世人称为“好男人”的原因。要探究朱自清填补空缺的方法，还得回到文章开篇提到的《荷塘月色》。

1927年7月，那个炎热的夏天，朱自清写下了极其优美的散文《荷塘月色》，也是从这篇文章开始，清华大学的荷塘闻名全国。

与一般的散文注重散文本身不同，朱自清在散文《荷塘月色》中，还阐述了自己写这篇文章的缘由，这个缘由就是文章一开头的第一句话：我这几天心里挺忐忑不安。

朱自清此处的“不安”，历来被解读者，尤其是课堂上，简单概括为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其实他此时的不安，确实与这些有关，但也与他与父亲的家庭矛盾有关。当然，真正让他的“不安”前面加一个“颇”字的，是他此时与妻子的关系。

按照朱自清与吴忠乾的第六个孩子朱小武的出生日期计算，朱自清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是1928年1月11日，而他的妻子已经怀上他们最后一个孩子四五个月了。

吴忠倩和朱自清结婚短短11年，就生了6个孩子。这意味着什么？她每隔一两年就要生一个孩子，这也意味着吴忠倩一直处于频繁怀孕、生子、养子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夫妻俩的交流自然非常少。更重要的是，作为凡人，朱自清还要面对妻子频频的“不顺”，尤其是这段时间，吴忠倩经常身体不适，需要治疗。在这种情况下，年轻力壮的朱自清自然很郁闷。

但话说回来，善良的朱自清肯定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他对妻子也没有任何怨言，相反，他多多少少也知道妻子的不容易，不然他也不会说“宁可自杀，也不养一个孩子”。

但理解归理解，不安归不安，尤其在炎炎烈日的盛夏，这一切让朱自清“颇感不安”。

普通人心情不安的时候，通常会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朱自清也不例外。于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院子里乘凉”。这种方法显然不足以平息朱自清的不安，于是他想到了白天走过的荷塘，然后想：“在满月的照耀下，它一定看起来不一样。”

朱自清此时肯定是想“找个安静”的。夜已深，周围的喧闹声已经停了下来，妻子已经在拍着润儿，哼着催眠曲。这时候去荷塘这样的地方“找个安静”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朱自清踮着脚尖出去了，披了件外套，关上了门。

这其实是朱自清的一次“离别”，甚至是“出走”。这里的离别是回应他不满意的政治现实，这里的离别更多的是回应妻子的离去。这在他写的“悄悄地”和“关门”两个动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种“离开”或者“逃离”并不是真正的离开或者逃离，而只是短暂的“逃避”。可以说，此时的荷花池，有点像地坛公园之于史铁生，史铁生残疾之后，留在地坛公园，就是为了逃避现实。此时的朱自清，也在试图借着荷花池逃避现实。

那一晚，在月光下独自来到荷塘的朱自清，真的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之所以如此，自然和他当时特殊的心情以及月光营造的荷塘美景有关，当然也和他“独处”所营造的特殊心理情境分不开。

只有真正的孤独，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才能体会到逃避的快感。朱自清本人也深深认同这一点，于是他写道：“像今夜，我独自一人在这茫茫的月光之下，可以想任何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自由的人。我可以忘记白天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说的话。”

那么，朱自清此刻能想到的“什么”又是什么呢？答案肯定不是语文课上老师所分析的那个政治背景很厚重的盛世。答案是：女人！当然，就算想到了女人，朱自清也不会像今天的普通人一样，赤裸裸地描述自己心中的女人形象。毕竟，朱自清是一位伟大的作家。

没错，他就是借着荷塘里的荷花去想女人，然后写女人的。请看《荷塘月色》：“荷叶高出水面，像舞女的裙摆”，这里朱自清从荷叶想到了舞女的裙摆。“像蓝天里的星星，又像刚出浴的美人”，这里朱自清从蓝天里的星星想到了刚出浴的美人。

说完这些，朱自清也透过莲花想到了采莲，而这采莲者自然也是一位姑娘，朱自清自己在文中写道：“弯柳疏影曼妙，采莲者是少女，她们划着小舟，唱着艳歌。然后是美丽的少男少女，划着小舟，心系目的地；白鹭缓缓回首，与羽毛杯擦肩而过……”

莲花与女人相似，朱自清此时想到女人似乎也是必然的，但将莲花与女人进行如此频繁而具体的对比，显然也超出了常人。不得不说，在这篇很短的散文中，“女人”出现的次数超出了读者的想象，甚至超出了朱自清本人的想象。

但这种看似“不寻常”的事情，如果回到朱自清当时的现实和人性，其实很常见。一个极度抑郁、现实中的情感与理想不符的男人，不去想女人，才是不正常的。幸亏有这份抑郁，否则，世人就看不到这篇美丽而醉人的散文了。

后面站着戴镜子的人是朱自清

至此，朱自清前述“填补感情的空隙”的方法便显现出来：让欲望回归自然，回归想象，进而回归艺术创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与吴忠倩结婚的12年，是朱自清创作的巅峰时期，他的代表作《背影》《我的南方》《漂流》等均是这一时期创作的。

简单来说，《荷塘月色》狭义上可以理解为朱自清某一天心烦意乱，再心烦意乱，于是到荷塘寻觅宁静，然后进入宁静，最后离开宁静的整个过程。这一进一出，描写了朱自清的脚步，以及他内心的渴望、想法等等。

朱自清本人在文章结尾解释了为何自己能从那种不切实际的理想境界中“走出来”。他说：“能看到当时嬉戏打闹的情景，这确实很有趣，可惜我们现在已没有这样的幸运去欣赏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朱自清自嘲自己过了玩闹的年纪，倒不如说是他内心深处的决心：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自己不应该再沉溺于此。这是整篇文章的转折点，也是朱自清决定彻底离开这个另一个世界的标志。

而后，在引用了《西州曲》的一段话后，朱自清彻底脱离了宁静，回到了原本喧闹的现实中。他写道：“正这样想着，忽然抬头，发现自己已在自家门前。轻轻推开门，没有一点声响，妻子早已睡去。”不过，这一次朱自清回到现实时，内心已然安宁，他不再需要向外寻找宁静。

其实，朱自清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的，毕竟他能应付得了一般的动乱，所以像1927年7月那样的“动乱”很少发生。大部分时间，他和妻子吴忠倩都在热恋中。

然而世事难料，1928年11月26日，朱自清的妻子吴忠倩因病去世，年仅30岁，从此这段曾经让人羡慕的包办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长期以来，朱自清都无法接受妻子去世的事实，妻子去世后，他不断反思，甚至觉得频繁生孩子、过度劳累，才导致妻子早逝。怀着这样的愧疚，朱自清甚至发誓，妻子去世后，他“再也不娶”。

如果朱自清一个人的话，这个“永不改嫁”或许可行，但他毕竟是带着六个孩子的单亲爸爸。这个“永不改嫁”让朱自清吃尽了苦头，最小的孩子六儿甚至因此丧命。朱自清见状，只好向亲朋好友求助。但时间长了，身边疲惫不堪的亲朋好友也心生烦扰，只好劝他改嫁。

但倔强的朱自清却不肯改变主意，直到几年后陈竹音的出现。1932年，朱自清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与才华横溢的陈竹音结婚。也正是在这一年，朱自清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写下了著名的《致亡妻》。

这篇长篇数千言辞的悼词，饱含着朱自清对妻子的感激之情，也饱含着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妻子的愧疚之情。不得不说，吴忠乾能这样做，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啊！